傅诗琪一夜没睡觉,整晚都在网上查询怎么才能修复礼服,所有的评论几乎清一色都说去门店修补最合适,当然某些私人裁缝小店铺也能补,可这么昂贵的礼服,基本没有哪家店敢接手。至于线下的门店,修补的价格不仅贵得离谱,而且往往要送往总店处理,一来二去的,等再拿到礼服最快也要三个月后了。
就这么不停地在网上找办法,各个网站都查遍了,仍是一无所获,不知不觉,天也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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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耷拉着沉重的眼皮子,只觉走投无路,正心灰意冷间,边伯贤竟给她打了电话,开口就问:“礼服试过了?”
傅诗琪的眼角下意识地瞥了眼礼服裙摆的破损处,心虚的含糊答应着,边伯贤没太在意,又问:“穿着还合身吗?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?”
“嗯……”傅诗琪咬着嘴唇忍了半天,终于再抑制不住脱口而出:“我……我还没有穿……”
边伯贤生性敏感,很快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,“出了什么事?”他问。
只是这么一句话,顿时让傅诗琪破防。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,那样的委屈,从呜咽的隐忍到失声痛哭,最后哭得连话都没法说,只能一径地哭,怎么也忍不住。边伯贤也不追问,就这么耐着性子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,才再度开口:“现在能告诉我了吗?”
傅诗琪抽噎着,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边伯贤听,边伯贤听完略一沉吟,很快说:“这样,你带上礼服等着我,我马上过来你家。”
边伯贤到的时候傅家正在吃早餐,佣人引着边伯贤到客厅,远远的并不见傅诗琪的身影,她的座位也还空着,然而一桌子人已自顾自开始用餐。傅利凌瞥了眼空位,冷笑:“吃个早饭,她永远磨磨蹭蹭的,没一天准时的,连吃饭都这样,别的事还能做得好?”
“哎哟,爸,您每天除了这几句话能不能换点别的了?”傅诗琳拨着盘子里的吐司,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,“这一天天的,我们反而替当事人挨骂了。”
傅利凌被大女儿这么一说,竟真的不再说话,傅太太看不下去,轻轻瞪了傅诗琳一眼,“这孩子,怎么跟你爸说话呢?”又对傅利凌说:“你也是的,她没几天就要嫁人了,好不好的都是婆家的事,你还跟这儿生气,何苦呢?”说话间,她一转头,刚好看到佣人领着边伯贤进来,傅太太愣住,明显脸色一变,转眼对着佣人狠狠一瞪,似在埋怨佣人怎么不早点出声,也不知道她刚才的话边伯贤听进去多少,只好硬着头皮堆起满脸笑容,起身道:“哎呀,伯贤什么时候来的啊?看我们,光顾着说话,都没看到你——你吃过早餐了吗?一起吃点吧?”刚要转头吩咐佣人上一份早餐,边伯贤已客气地婉拒:“谢谢阿姨,不用麻烦了。”
边伯贤又向傅利凌问了好,而傅利凌也早已换上了另一副嘴脸,冲着边伯贤眉开眼笑:“伯贤啊,这一大早的,是来找诗琪的吗?”不待边伯贤回应,傅利凌又自顾自咕哝:“这丫头,你要来了她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,一点规矩也不懂。”
眼看着傅利凌的脸又要垮下来,边伯贤忙说:“不是的叔叔,是我没让诗琪说,不怪她。”
傅利凌却不依不饶,“你没让她说是你懂事,她不能不懂事啊。”
他们正说这话,坐在餐桌边的傅诗琳飞快地用手指抹去沾在嘴角的果酱,侧过头对着一旁的玻璃橱柜匆匆打量了自己一眼,她捋了捋头发,立马也跟着起身,“哎呀,爸,您这是干嘛呀?诗琪做得不对,怎么您倒让伯贤挨骂。”傅诗琳毫不避讳地唤他伯贤,她最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漂亮,于是仰起脸,侧过半边脸对边伯贤莞尔一笑,“伯贤啊,你来都来了,就一起吃早餐嘛。”说着,她故意弯腰去拉椅子,深V领的真丝衬衫,随着她的动作若有似无地往下滑。
边伯贤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,含笑客气地说:“不用了三姐,我就是来接诗琪去吃早餐的。”
傅诗琳的眸心瞬息闪过一丝不满,她从小被人顺从惯了,叫人当面拒绝还是第一次,她愤恨的咬了咬嘴唇,正想着如何应对,眼角刚好瞥见傅诗琪从楼梯上下来,于是故意挽住边伯贤的胳膊,上半身几乎贴向他,媚笑着腻声道:“那不正好嘛,反正你和诗琪要吃早餐的,不如就在家里,一家人一块儿吃,也省得你再开车出去了呀。”
这一幕自然是让傅诗琪看见了,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,可眼睛总忍不住去看,傅诗琳插在边伯贤臂弯间的手,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白皙如玉。一时间,她只是僵在楼梯口,进退两难。
边伯贤站立的位置刚好背对着楼梯,他并不知道傅诗琪已经下楼了,可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的胳膊,退开半步保持客气的语调说:“三姐,我虽然马上要和诗琪订婚了,可我毕竟还没有正式上门拜访过叔叔阿姨,贸然在这里吃早餐也太失礼了。等下周一晚上,我来正式拜访后,我一定常来家里吃饭。”
他一口一个“三姐”地叫着,很明显是想和她保持距离。傅诗琳心里气不过,这边伯贤是眼瞎吗?怎么看都是她比傅诗琪漂亮吧?他竟然还能无动于衷?!
至于边伯贤,他不打算再理会傅诗琳,一回头,刚好望见楼梯口那抹身影,正缩在角落怯生生地往他这边看。边伯贤的心口蓦地一软,连同说话的语调亦不由自主变得温柔:“诗琪下来啦?怎么也不过来。”明明一句抱怨的话,却被他说得无比宠溺,他甚至还朝她伸出手,“过来。”
傅诗琪不明所以地脸红了,明知他是故意在她家人面前验出来的温柔,却还是忍不住心动。她急急忙忙提着礼服下楼来,没想到他竟直接进来了。傅诗琪赶紧跑过去,边伯贤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子,另一只手极自然地揽过她的腰。他离得她很近,近得她都能闻到他颈间清冽的薄荷香,他的呼吸拂在她头顶,他的嗓音掠过她的耳畔,不卑不亢地与家里人一一道别。
直到跟着边伯贤坐进车里,傅诗琪依然是懵的,还没缓过神,又听边伯贤再度问她:“你的额头怎么了?”
说话时,他并没有回头,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认真地看路,转弯时,他单手轻轻拨过方向盘,纤长的手指游刃有余地搭在方向盘的边缘,咔哒咔哒的转向灯,仿佛她的心跳,急促又有力。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,指尖很快感受到一片微微的鼓起,她对着反光镜看了看,才发现额角上已肿起了一个包,那是昨晚被傅诗琳扔过来的鼠标砸中的,可家里谁都没注意,边伯贤却发现了。
胸口莫名一阵翻涌,眼底亦是酸涩,被人关注的感觉太陌生,总让她受宠若惊。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,她赶紧笑了笑,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说:“哦,没什么,我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边伯贤轻易看出了她的委屈,却也知道她不愿多说,于是不动声色继续开车。
一路上,他们再没有任何交流。
以为边伯贤会带着礼服去门店修补,谁知他竟把车开到了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。巷子很窄,走路也只勉强一人通行。清晨才刚下过几滴雨,小巷的地上铺着老式的石板路,雨水打湿了地面,微微有些湿滑,傅诗琪小心翼翼地跟在边伯贤身后,看沿路的地缝里露出清脆的苔藓,还有不知名的花,细长的梗上坠着小小的一朵,花蕊娇嫩的鹅黄,淡淡的朝着花瓣晕染,仔细一嗅,连空气里都似飘散着淡淡的花香。
傅诗琪疑惑地又跟着边伯贤转了两个弯,眼前顿时豁然开朗,宽敞的院落,老式的乌木门前还挂着锁,边伯贤掏出钥匙打开门,敞亮的客堂间,入目一室明亮,靠墙的窗前放着一台缝纫机,轻薄的抽纱窗帘垂下来,轻轻荡漾。四周的墙角堆着各种布料,却并不显得杂乱,反倒有种紧凑的舒适感。最靠里的开放式橱柜里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工具,边伯贤走过去,动作熟练地取出几只工具盒,一边告诉傅诗琪:“这是我和朋友一起合开的服装设计工作室。”
边伯贤把礼服取出来摊开在操作台上,傅诗琪惊讶地脱口而出:“你是打算自己修补吗?”话一出口,她立即后悔,“抱歉,我就是好奇……”
“没关系,这又没什么好道歉的。”边伯贤无所谓地摆摆手,自然地跟她解释:“我的梦想呢,是有一天能做出自己的服装品牌,为了这个,念大学的时候我还专门选修了服装设计课程,学会了自己打板制作成衣,有时候兴趣来了也会自己画图纸做设计图,最后再制成成衣挂到网上卖。”他指了指墙角的人形模特,“那个假人身上的衬衫就是我设计制作的。”
傅诗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模特的上身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男士衬衣,假两件的款式,打底水光白的底色上用花体字随意地印满“B.K”的字样,双折角大翻领的领口一路敞开,直到胸口才有了第一颗扣子,此处刚好衔接上宝蓝色的外衣,适时掩住了那一份张狂的性感。傅诗琪不由探手触碰着衬衣,想象着边伯贤穿上后会有的模样,忍不住惊叹:“你真的好厉害,又会设计,又会做衣服。”那么优秀的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,傅诗琪只觉得好不真实。
“所以啊,补个礼服而已,我还应付得来。”边伯贤脱下外套,卷起衬衫袖子,就着窗外的光线仔细察看礼服破损的地方,“还好,口子虽然长,但好在破损口没有抽丝,直接缝起来就可以了。”
傅诗琪顿时表示崇拜:“你真的好厉害啊,我还专门查询过,像这种大牌的礼服只能拿去门店修补,一般私人小店根本不敢接这种活。”
“他们也是怕弄不好反而赔钱,做小本生意的,谁也不愿意冒险,所以宁可放弃。”
边伯贤坐到缝纫机前,将礼服翻了个面再送到缝制口下细细地修补,密密匝匝的针脚整齐地落下来,他不时松开踏板,时不时确认针脚是否有歪斜。他低着头,一本正经地抿着嘴,专注的样子特别吸引人,窗外刚巧有一抹晨光照进来,在他乌黑的发顶上描摹出一圈金边。他的小手臂亦有半截落在阳光里,有力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微微牵动。傅诗琪乖巧安静地坐在一旁,适时给边伯贤递上各种材料和工具。
礼服很快修补完,只是尽管边伯贤已经极力将针脚踩得又细又密,可表面上看依然能捕捉到缝补的痕迹。他思索了片刻,在工具盒里先挑出几颗水钻,想了想,又取出比礼服本身浅一个色号的丝线,先挨着针脚的边缘交错绣上好几只蝴蝶,最后才沿着裙摆的弧度缝上一圈水钻。
全部弄完,边伯贤才舒了口气,提起裙子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,这才满意地说:“好了,都弄完了,你穿上试试。”
工作室的尽头便是用帘子隔开的简易试衣间,等傅诗琪试衣服的当口,边伯贤兀自收拾着桌面上残留的丝线和各种工具,他一样一样分门别类的收进工具盒,再依次放入开放式橱柜,身后有脚步声传来,知道是傅诗琪已经换好了礼服走出来,边伯贤自然地回过身,却顿时呆立当场。
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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